四章 彼岸

第四章 彼岸

紅暮光映照在地之國的樹林中，像是一團團火焰在燃燒。我扛著收集到的木柴，在回去的路上，突然聽到林子外傳來奇怪的聲音，像是嘶吼聲和金屬碰撞聲混合在一起。我的心跳加速，抓著胸前綁柴的帶子，緩緩地走出林子，準備查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。

突然，一支手斧在我耳邊飛過，我不禁驚呼一聲，差點沒被嚇到摔倒。

轉身一看，我看到了一群身穿黑色鎧甲的闇軍士兵，他們的眼神兇狠而殘忍，彷彿要撕裂我碎骨。

「快逃啊！」我的心中只剩下這唯一的念頭，於是我迅速轉身想要逃跑。

但就在這時，我突然感到頭部一陣劇烈的撞擊，隨即跌坐在地上。我嘗試著讓自己恢復清醒，但仍感到有些暈眩。

當我再次抬起頭來時，一個巨大的黑影已經站在了我面前，它就像一隻熊一樣高大威猛。而我周圍，剛才那些士兵已經在我身邊形成了一個包圍網。

對於我這樣一個體格瘦弱、心態怯弱的人來說，現在的情況就像是世界末日一般。我看著那個士兵舉起手中的戰斧，我身上卻只有一把短小的伐木小斧。

「看招！」我抓起伐木小斧，猛地朝著士兵猛烈地扔去。雖然沒有什麼效果，但至少可以讓我拖延一下時間，逃命的機會更大一些。

「咱！」出乎意料，我的小斧竟然擊中了士兵，給了我幾秒鐘的喘息時間。

我立刻起身逃跑，想要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。在逃亡的過程中，我一邊喘著粗氣，一邊努力思考著應對之策。

這一次，我必須要活下去。

「小鬼，斧頭是這樣用的。」那名士兵撿起我的小斧並朝我丟擲，小斧咻的一聲從我的頭頂掃過，直直地嵌入我面前的大樹，隨後三兩下就追上了我，揮動著比那伐木小斧巨大三倍的戰斧，之後將戰斧高高舉起，準備砍下致命一擊。

「誰，誰來救救我啊！」我在內心吶喊著，但看到的這一刻起我的雙腳卻凍在原地動彈不得，腦海裡正快速倒映著跑馬燈，曾經聽說人在死前會看到人生倒映的跑馬燈，這麼說來，我就要死了嗎？

「......」我緊閉著眼睛，全身僵硬。

「噢~~~~~~」嗯？這不是我發出的聲音。

回過神來，只見到眼前的闇士兵不知道為什麼趴倒在地，頭上又疊了一個還在燃燒的黑碳，如果不是身上的盔甲，否則還真的認不出來他的身份。再環顧一下四周，這時所有人都訝異地朝向天空看去。

天空？

抬頭猛然一看，竟發現有數十個身影從天而降，直覺告訴我那些都是闇士兵，全都紛紛砸至地面，就好像－－

隕石砸過來了！

雖然想逃，攤軟的雙腳像是陷在土裡一般，完全動彈不得，什麼都做不了！

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，所有落下的人全都砸在別處，而我卻毫髮無傷。所有的闇士兵這時陷入了一片混亂。

同時，我發現我的腳可以動了，眼前我還需要一個可以護身的武器，馬上蹲下身去撿那把戰斧。

「嗯~~~~！」我擠出了全身的力氣，但還是－－

「唉！拿不動！」

有幾個闇士兵也發現我的舉動了，朝著我這邊襲來。

對了！還有嵌在樹幹上的手斧！

我三步併作兩步地衝到前面的那顆樹，迅速轉身，雙手握著那把手斧，邁開雙腳呈弓箭步，露出此生最兇狠的目光，高聲吶喊，拔出那把手…

「咦！！！拔不出來！」

眼看闇士兵離我的距離只剩下…

三秒！

逼近的幾個闇士兵一躍而上，我很用力的上下擺動，試著讓斧頭鬆動，但，那把手斧仍然像黏了強力膠水一樣聞風不動，那些闇士兵越來越高…越來越高…

兩秒！

躍起的闇士兵距離我更近了，高度已經停止，準備下降，而我，沒有選擇，只要能擋住一擊，就有機會可以逃跑。可是，手斧就好像與樹連為一體，完全無法拔下來啊！

一秒！

闇士兵揮舞著斧頭隨著落下的身體一同朝著我劈下，我毫無任何機會可以閃開，我閉上眼睛，迎接死亡的到來。

這時，我突然感覺到手斧鬆動了，它終於從卡住的樹幹上鬆開了！然而，我在嘗試拔出斧頭的同時，手一滑，斧頭意外地掉落並砍中了一名逼近的闇士兵。不知道是否擊倒了敵人，但此時我只感到頭暈目眩，最終失去了知覺。

※※※

「終於平息一陣子了。」
「下次可能就輪到我們被清理了。」

地國殘餘部隊忙著清理戰場，所有倖存者心有餘悸，還以為闇軍只是暫時休息。他們的交談充滿著不安。

士兵們在樹林間穿行，不斷搬運著堆積如山的屍體。其中一名士兵發現遠處有個人影，走近一看，發現那是一個不屬於闇軍的人趴在地上。

「哎呀，又是一個可憐的孩子。」

士兵靠近，將趴在地上的孩子扛了起來，轉身一甩，將他扔進裝滿屍體的貨車。

「砰！」孩子撞在屍體上發出沉悶的聲音。

「啊！好疼……我還活著嗎？」孩子痛苦地睜開眼睛，眼前的景象從模糊到清晰。他看到一名恐怖而猙獰的闇軍戰士盯著他。

「哇啊啊！」受到驚嚇的孩子從車上跳了起來，又叫又跳，場面讓在場的地軍士兵們傻眼了。他們都沒有見過從闇軍刀下存活下來的人。

「下來！」一名個頭矮小的傳令兵怒斥著那名不守規矩的孩子，其他士兵也跟著大聲譴責。孩子心虛地低頭認錯，但眼睛偷偷瞄向前方，發現地皇軍團的大旗在風中飄揚，引起了他的好奇心。

突然，一陣嘈雜的馬蹄聲和鐵甲碰撞聲響起，數百名士兵整齊地列隊，只等待著團長的到來。當團長緩緩出現在他們面前時，所有人都肅穆地鞠躬致敬。

「地皇軍團長駕到！」傳令兵話音一落，所有士兵排成兩列，站得直挺挺的，一動也不敢動。

地皇軍團是地之國王的直屬部隊，而這團長的地位也十份的崇高，掌管著全國部隊的大小事宜，權力可說是相當的大。

火把下的身影越來越清晰，首先浮現的是位騎著黑馬的人，只見那黑馬十分雄壯高大，毛色烏黑，但在火光的照射下卻也發出閃亮光澤，眼神也散發出冷酷的殺意，大部份的人，害怕都來不及了，更別說是駕馭這匹馬了。

當團長的身影逐漸接近時，我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。但我不禁被他的氣勢所吸引，他身上有一股奇妙的魅力，令我無法自拔。他那冷酷的眼神、頹廢的黑色頭髮和明顯而深刻的臉孔輪廓，讓我感到他一定有著深藏不露的故事。

團長的視線停留在我身上，讓我感到有種特別的連結，彷彿他能夠看透我的心思般。這種感覺是我第一次經歷，但我卻不知道這樣的連結會對我的未來產生什麼樣的影響。他沒有問我的名字，只是對身旁的士兵命令道：「這個人一起帶回去，讓他加入我們的部隊。」聽到這話，我心中有些感慨，從此我成為了地皇軍的一員，開始了清理戰場的工作。

隨後經過簡單的軍禮之後，接著有人走出來向團長報告當前的狀況。結束對談後，團長緩緩向前走去，大軍隊伍跟隨在他身後，像是一條黑色的巨龍。我目送他離開的背影，心中的那股壓迫感漸漸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興奮感。
我轉身準備回去清理戰場，突然一個聲音傳來：
「剛剛那個耍猴戲的，對，現在那個正在盯著團長看的傢伙。」
我一轉頭，看到一個矮小卻精幹的中年男子正看著我，他的軍隊臂章上寫著後備隊隊長。
「你也想當我們的一員嗎？」後備隊隊長語氣輕松。
我有些驚訝，因為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軍人。但是在這個戰亂時期，只有當一名軍人才有保命的機會。我搖了搖頭，表達出我的困惑。
「你看起來還年輕，現在加入我們的部隊，至少可以保護你自己。如果你加入我們，就可以直接開始幹活了。」
後備隊隊長的話讓我有些興奮，我決定加入軍隊，以此保護自己。在接下來的日子裡，我開始從最基礎的清理戰場做起，從搬運屍體到修理武器，一步步磨煉自己。



清理工作仍持續著。

被安排到小隊上，和我一起共事的是位比我高些、中等身材略胖的男子。

抱著內心諸多的疑問，我決定還是問個清楚。

「呃...請問...剛剛那位長官叫什麼名字啊？」

「你居然不知道！你到底是生活在多麼落後的地方啊！他可是在這場剛滿一年的戰役中拯救了無數同胞，還保全了大地皇族的命脈，鼎鼎大名的雲飛將軍！」

「短短的一年就發生這麼多事啊！」

原來地之國度在這場闇魔之亂也難遭幸免。闇軍的攻勢雖然毫無章法可言，但在強大而暴力的攻勢下，地軍任何的陣法和反擊都毫無效果，只能用潰不成軍來形容。


闇軍侵略速度之快，地國皇帝決定率領自己的本軍出征，對抗這場戰爭。然而，皇帝的本軍只有約近萬名左右，且在交戰時傷亡慘重，正欲撤退時，發現陣形已被沖散，而本軍也已被團團包圍。
眼看著死亡降臨，所有人都感到絕望，直到突然間外圍傳來了殺聲震天的聲響，讓人們重新振作。當所有人以為是敵軍增援而準備迎接死亡時，突然一支神秘的黑騎兵團出現在戰場上，由雲飛將軍率領著。
這支黑騎兵團迅速攻擊敵軍，成功解救了地國皇帝的本軍。在接下來的戰爭中，雲飛將軍的神秘身份和強大力量讓他成為眾人關注的焦點。傳言說，雲飛將軍曾經是地皇軍的一名普通士兵，但是他表現出色，被皇帝賞識，晉升為將軍，成為地皇軍的一員。然而，關於他的過去和強大力量的來源，卻沒有人知道真相。
雲飛將軍的出現，讓地國皇帝的本軍贏得了這場戰爭。他們為雲飛將軍的勇氣和神秘感而感到敬畏，並對他充滿著信任和感激之情。從此以後，雲飛將軍率領的黑騎兵團成為了地國的守護神，讓人們對未來充滿了信心。


＊＊＊

話說到這裡，我們也把戰場清理的差不多了。

「哎呀，想不到已經講這麼久了！火把拿去吧！」

我伸手接過他的火把，順手點燃了眼前不堪的「景象」。

熊熊的烈焰快速燃起，眼下不分敵我，最終也就是化為這團營火，不知道我什麼時候也會變成這樣，一想到這裡就鼻子發酸。

「習慣就好。」

那人看到我的表情，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，淡淡地說著。

「打仗就是這麼回事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嗎？」

「可是，這場戰爭闇軍除了殺戮和破壞之外，什麼都沒有，這到底意義在哪裡？」

「對他們來說意義不重要，你該煩腦的應該是能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。」

「嗯...」

的確，下一秒自己是否會活著才是問題，想這些也無濟於事。

看著眼前的營火，我低著頭思索著。

突然刮來一陣怪風。把營火吹得啪啪作響。一時間還以為發生什麼事，環顧四週，沒看見什麼異樣。

然後週遭就陷入一片安靜——令人感到非常恐怖的寂靜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「小子，你叫什麼名字！」



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嚇了一大跳，轉頭一看，就是剛剛那位講故事的仁兄。

看見我嚇傻的模樣，他拍了拍我的背，大笑地說：

「哈哈哈！這樣的音量就嚇成這樣，怎麼上得了戰場啊！」

嚇傻的我也只能微笑以對了。

「小子！你還沒說你叫什麼名字啊！」

「我叫......失火啦！」

咦？這不是我的名字啊。

「畢斯！你們還杵在那裡幹嘛！快來幫忙滅火！」

我們轉頭一看，眼前已經一片火海了。剛剛的強風把火焰帶得老遠，周邊的樹林很快著火，而火舌漫延的速度遠超過我們的想像，一轉眼我們就身陷火海了。

「還滅什麼火！快逃啊！」

廣場的周圍沒有水源，眼見無法撲滅，一聽到有人嚷嚷著，眾人便轉頭要跑，可是越是慌亂，越是難以找到出口。

眼見火舌延著地上的草皮越燒越近。這下不是被殺死，而是要被燒死了！我心裡如此想著。

『啪啪！』

聽見樹木被燒斷的聲音，轉頭一看，我的左後方的火牆突然崩了一道缺口。

「快從這裡逃出去！」我立即大喊！

其它人見狀立即拔腿直往那道缺口逃去。一連逃出幾個，可是，沒看到畢斯的身影。

「畢斯！」

膽小的我不知哪來的勇氣，為了一個初次見面的人，居然直奔火場中心。在一連引導幾個同伴離開火場後，我繞到了火場的另一端，這一幕真是讓我看傻了眼。

畢斯打著赤膊，拿著他脫下的上衣死命地拍打著火的地方，他的上衣已經被火燒得焦黑，但他還是不放棄把火拍滅。

「畢斯！你在做什麼！大家都已經逃走了！還不快走！」我拉著他，大聲地吼著。

「啊啊！怎麼會這樣？」

「沒時間想了！快跟我走！」

畢斯二人隨即往剛剛崩塌的火牆奔去。

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，火勢是越來越大，兩人被火焰燃燒所產生的濃煙嗆得一直咳嗽。

兩人終於趕到了缺口前，但眼前早已不是出口，因燃燒而倒塌的大樹早已取而代之，大樹的另一頭就是剛剛逃出火場的同伴們，他們除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畢斯二人乾著急外，再也沒有其它的辦法可以幫助他們。

「啊啊……這下完蛋了。」

「小子和後面的那些人！全都讓開！」

我下意識的往右邊一跳，轉頭看了在我後方的畢斯，只見他運氣渾身，氣形如牛。

「奧義！犇破山！」

畢斯大喝一聲，其氣形幻化成一頭狂牛，衝向那顆橫躺著燃燒的大樹，就聽到轟然巨響，那顆火樹瞬間被撞斷，炸裂的火焰碎塊四處散射，而畢斯的背上冒著熱氣，緩緩地轉過身來。

「還好你跑來叫我，不然我可能也出不來了。小子，真是謝謝你了！」

「先離開再說吧。再不離開我們也要被嗆死了！」

「哈哈哈！小子，你太膽小了！那就先出去吧！」

畢斯前腳剛踏出去，又轉頭回來。

「小子，還不知道你的大名啊！」

一說完，打開的火牆又要連起來了，我急忙跳出這個極像是死亡圈套的廣場邊界。

再回頭，看著眼前的廣場烈焰衝天，彷彿是那些亡者發出最後的怒火與哀鳴，這是對活著的人所發出不平之聲嗎？

很抱歉，我是不會下去陪你們的。

「我的名字叫……戢戎！」

我會活下去，連同你們的份一起活下去！